从“孤独症”到“社会人”的转变是如何实现的?
更新时间:2016-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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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9年学习了甑岳来老师编著的《孤独症儿童社会性教育指南》后,甑岳来老师和她的“社会性”理念一直是我追崇的目标,只要有时间就会上她的博客。让我追崇的原因有:
一、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孤独症孩子的妈妈。二十五年前极少人知道孤独症,没有任何社会资源的情况下,如今能成功的把自己的孩子带出孤独,融入社会。
二、她能高度的将自己的实践和理论结合,提炼出教育孤独症的核心——社会性教育。不少家长或老师也能把孩子带得很好,但是她是第一个把“社会性教育”提炼出来的人,并将“社会性”的教育方法告诉大家,那就是“融合教育”,在家庭、社区、学校等等,都是融合教育的场所,尤其是家庭。
从“孤独症”到“社会人” ——转化起源于生活实践、依托于智力开发
从孤独症到社会人的转化,是一种由于量的积累,最后引起的质的提升。从孤独症到社会人的转化,就像丑小鸭变成白天鹅那样精彩,那样深刻。
之所以精彩,是因为,这种转化意味着一个残缺生命的重生;之所以精彩,是因为,这种转化关乎着一个不幸家庭的重生。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它是父母和孩子共同历经持久煎熬和一次又一次剧烈阵痛之后的进化;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它是“在生活中训练、在训练中生活”的社会性教育使孩子回归人之本性的进化!
一、再说人之本性
什么是人之本性呢?它就是社会性。
如果我们给“孤独症”找一个反义词,最恰当不过的就是“社会性”。孤独症的诊断标准和康复标准,都是以社会性发展程度为核心指标的。那么,什么是社会性呢?简而言之,社会性指的是一个人在人际关系认知的基础上,对自己与他人之间关系的调节能力。人是构成社会的最小细胞,人与人之间又构成了人际关系的庞大网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至少具有如下几个显著的特点:
第一,客观存在性。不管一个孤独症孩子是否具有人际关系的主观认知能力,人与人的关系是客观存在的,客观上,孩子是生活在各种人际关系当中的一份子。
第二,复杂多样性。从血缘关系,到邻里关系,从情感关系,到工具关系,从经济关系,到法律关系,从上下垂直交往关系到同龄平行游戏关系,人与人之间构成了多个层面、多个领域、多个角度、多重意义的错综复杂的广泛联系。
第三,动态变化性。两个人之间从陌生人的关系,可以发展到熟人的关系,从善意的互助关系,也可以变化为恶意的排斥关系。一个男性与一个人男性之间,可以是父与子的关系,但,还是同一个男性,当对方换成另外一个人时,双方关系的性质就变成了子与父的关系。一个学生在不同的群体中,可以由一个优等的学生,变化为一个普通的一员。每一个人都可以与不同的对象构成不同性质的关系,每一种确定的关系,又都可以根据条件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要成为一个社会人,就必须要对人际关系有基本的认知能力和适应能力,它又通过一系列的具体功能体现出来,这就是人的社会功能。孤独症孩子无法正确地认知人际关系,无法建立起自己和他人的正常联系,当然,也就没有正常的社会功能。无论孩子的程度如何,我们都曾千呼万唤,希望社会性回到孩子的身上。如果有一个重度孤独症孩子,家长期待的是孩子能够从关注自己的生理感觉、自我刺激,进化到注意别人的存在,哪怕不是出于理解和自我控制,哪怕仅仅是使用物质强化手段,我们也希望孩子能够在有“人”的场合,表现出别人可以接受的社会行为。如果有一个类似孤独症孩子,家长期待的是孩子能够从关注物质,进化到关注人的存在,理解人的活动,能够对“人”有所兴趣,而不是仅仅专注于身边的草和木。
从《孤独症儿童社会性教育指南》到《孤独症社会融合教育》,“社会性”的概念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家长所了解,几乎每个孤独症患者的家长,都能够找到孤独症的症结,也渴望自己的孩子跨越那条孤独症与社会人之间的分水岭,完成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飞跃——希望孩子能够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希望孩子能够在人与人的关系中调节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希望孩子能够在人际关系中表现出最起码的适应性。但是,如此迷离的人际关系,孤独症孩子能够看懂吗?能够适应吗?中国孤独症的康复实践告诉我们,答案是肯定的。
哪条是奔向社会性的正确道路呢?在目标一定的前提下,早一日去生活实践中寻孩子的社会性,就有可能早一日达到成功的彼岸。
“康复”、“和正常孩子一样”、“学会和普通孩子一起玩”……在孤独症面前,多少父母踏破铁鞋,恨不得上天入地,到底应该到哪里去寻找孩子的“社会性”呢?曾有多少梦想,曾有多少付出,曾被多少“治愈”的承诺所诱惑,但成就的不过是利益者的欲望,在一次次追逐时尚方法的道路上,曾有多少次的摩拳擦掌、蜂拥而上,又有多少次的半途而废、失望而归。社会性,你到底在哪里呢?其实,社会性就在孩子的生活实践中,这就是孤独症孩子社会性教育的“秘诀”。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对“艰苦的生活环境”与“人的社会性超长发展”两者之间关系的一句最通俗的概括。一个“穷”字,反映了一个孩子的生长处境,一个“穷”字,意味着一个孩子从小自我服务和对人、对事的担当机会的增加,意味着一个孩子在生活实践中做事机会的增加。正是在大量的生活实践中经过做事锻炼的孩子,比较起其他孩子,更早地具有了“当家”的社会性水平。“当家”,是一个孩子对家庭事务、家庭经济的管理能力的评价,也就是说,一个正常的孩子,在更加丰富的生活实践中大量地做事,其社会性会得到更好的发展。从这句俗语中,我们获得了哪些启发呢?一个正常人的社会性生长,尚且需要在扎根于生活实践中,那么,对于有社会性发展障碍的孤独症孩子来说,要填补他们在社会性发展上的巨大缺陷,是否需要给他们更多生活实践的机会呢?
为什么在生活中做事,会有利于孩子的社会性发展?因为,生活中到处是社会性教育的机会,生活中,到处可以锻炼孩子的社会功能。比如,家里的地脏了,需要孩子扫一扫,在“妈妈教我学扫地”中,有我和妈妈的合作关系;饭后,在“我为大家洗洗碗”中,有我和家人的关系,在洗碗的动作过程中,孩子理解了家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自己的衣服脏了,需要孩子动手洗一洗,在“我为自己洗衣服”中,孩子拥有了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做事的体验,这是孩子自己和自己的关系;做饭的时候没有酱油了,需要孩子去邻居家里借一点,在这个过程中,孩子理解了我和“邻居”的关系不同于我与马路上的陌生人;坐上车,让孩子自己去购买汽车票,回到家,让孩子自己使用钥匙打开家里的房门,妈妈进了超市,让孩子替妈妈看一会儿自行车,爸爸出门忘记了带手机,让孩子给爸爸送去等等……生活,原本是一个孩子社会性生长的优质土壤,生活中有大量的事情可做,做事,就是解决问题,每一次解决问题,都是在让孩子理解人与人的关系,当然,都是在促进他们向社会人的转化。
然而,大多数家庭的悲剧在于:一方面焦虑于孩子的社会性缺陷,另外一方面,却又不给孩子含有丰富“社会性营养”的生活土壤,不舍得让孩子去做事情,不舍得给孩子解决问题的机会,反而像拔苗一样,将社会功能低下的孤独症孩子从生活的土壤中拔出来,然后,又花高昂的价钱,买来人工配置好的“营养液”,往叶子上喷洒“营养”——就社会性教育而言,剥夺孩子的生活实践,不让孩子做事情,这无疑是做了舍本逐末,舍近求远的选择。
值得注意的是,富裕,带来了越来越优越的生活,但,也许这恰好也给孤独症孩子的社会性康复带来了致命伤。一方面使孩子处于动机饱和与过度保护中养尊处优,另一方面,又幻想着孩子社会性的康复,这如同自己揪住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离开地面一样,自相矛盾。让孩子在生活中动手做事,反而让孤独症孩子的社会性教育走上了捷径。
“再富不能富孩子的”,这是一个成年孤独症康复者的妈妈语重心长的一句话。没有在做事中体验各种感受,没有在做事中理解人与人的关系,没有在做事中积累知识经验,没有在做事中了解物质世界,我们何谈让本来就有理解障碍的孤独症孩子去学会处理复杂人际关系呢?又如何培养出他们的社会功能呢?
怎样飞得更高?
如果说,丰富孩子的生活实践是培育社会性的土壤,那么,提高孩子的智力水平则是给孩子社会性的提升插上飞翔的翅膀。
智力,怎样影响一个孩子的社会功能呢?
例如,家庭生活中给了孩子饭后擦桌子的做事机会,第一个孩子,能够听懂大人的要求,知道做擦桌子的事情,也能够重复大人教的擦桌子的动作,并能够把桌子擦干净,这只是功能的最初级水平——完成了“做什么”。第二个孩子提高了一个等级,首先,这个孩子知道擦桌子的方法:准备好干净的抹布,先找到适当的容器,将桌面上大颗粒垃圾收集起来,再倒进垃圾桶里,然后用抹布按照一定的顺序从上到下,从左往右将桌面擦干净,最后再清洗抹布,重复擦两遍。这是一个有一定的智力参与的擦桌子活动,带有智力理解性的“擦桌子”,不是一连串的简单动作,而是一个社会劳动。其次,这个孩子在擦桌子时,不仅仅知道自己和桌子的关系,而且知道如何处理自己擦桌子时涉及到的与别人的关系,这个孩子知道,应该在所有的人用餐以后才能擦桌子,而不能自己想什么时候擦就什么时候擦,也不能刻板地按照固定的时间擦,擦桌子的时间,要根据用餐完成的情况来决定。这个孩子还知道,当有他人在餐桌傍妨碍了自己擦桌子的时侯,要恰当地处理好自己擦桌子的活动和对方的关系,比如,请对方暂时让开。第三个孩子又提高了一步,这个孩子能够理解“为什么要擦桌子”,理解擦桌子和讲卫生的关系,理解讲卫生和健康的关系;他还能够理解自己擦了桌子与减轻妈妈劳动的关系,理解自己通过擦桌子表现出来的劳动能力与获得别人好评的关系,等等。当认知上升到这种层面以后,擦桌子的活动才具有了完全意义的社会性。这就是在一个活动中,社会功能从外到内的深化、由低到高的提升。
由此可见,理解能力直接影响到孩子社会功能的水平。这里所说的“理解能力”就是“智力”。我们可以用生活实践、智力开发、社会功能三者构筑一个孤独症社会性康复的立体“魔方”。
“魔方”的底面为生活实践,光有生活实践还不够,在生活实践的基础之上,智力开发的如何,则是决定社会功能水平的又一个重要条件,社会功能则处于“魔方”的顶面。
底面——我们丰富孩子的社会生活实践,“在生活中训练,在训练中生活”,这是社会性生长的土壤,是社会功能形成的基础。顶面——表示社会功能,位于顶面,即表明了社会功能是丰富生活实践和加强智力开发的最终目标,又表明了社会功能的形成以生活实践为基础,以智力水平为支柱。社会功能的宽度取决于孩子参与生活的广度,智力水平的高度则影响着社会功能的高度。有着同样的生活实践感知的孩子,智力水平越高,社会功能则越高。在中等智力水平以下,智商的发展水平和社会功能的康复水平成正比例。
从孤独症到社会人,转化是如何实现的呢?从“孤独症”到“社会人”,转化起源于生活实践,转化依托于智力开发,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