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记忆
有甜蜜,也有苦涩,人生百味,皆存于记忆中。时间是人所不能把握的。“今天”在哪里?就是那秒针的每一下跳动,不值得期待也不可能挽留;明天更是飘渺,你可以打个草稿,预期未来的美好生活,但是批改权不在你,造化可能会把你的稿子涂改得面目全非。最终堆砌在我们面前的只有昨天。明天是计划,今天是原料,昨天是产品,记录了你改变生活以及生活改变你的点滴。人生总有终结时,支撑我们走完全程的是对昨天的记忆,是存于我们脑海中过去生活的印象,是支撑我们精神躯体的脊梁。
没有记忆的人生苍白而软弱。对于过去四年,我几乎没有印象。可能是因为生活的忙乱,一路将就着过来的,导致了记忆的遗失。更大的因素是自己刻意的忘却和逃避,希望籍由钝化自己的记忆力来忘记痛苦。真的忘了吗?剪不断理还乱!因为这痛苦来得深沉,忘却的目的没有实现,反而增添了更多的纠缠和挣扎。看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伤口必须清洗干净,才有好转的希望。
旸旸生于2001年5月**日6时02分,刚出母体就紧抓医生的衣袖不放,表达着他对陌生世界的恐惧和不安,四岁后他还经常拱妈妈的肚子,隐隐透出回归母体,寻求安全的渴望。一出生就躁动不安,睡眠偏少,精力旺盛,这些都预示着他将与众不同,我们却并没有在意,甚至抱有良好的预期。对于他的诸多不良表现,以及给我们带来的困扰,我们也没有在意,以为任何一对父母带孩子都会面临这些艰辛。直到两岁后,我们带他进入外部世界,终于发现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不能容忍别的小孩动他的玩具、不能容忍游戏中的失误、不能容忍环境和人物的变化、不能排队和守候,喜欢着莫名其妙的东西--旋转的物体和旋转的自己,在别人笑的时候不笑,在别人不笑的时候大笑。
2003年11月,经过多番周折,最终在中山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邹小兵教授处确诊,旸旸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社交存在明显的障碍。当时的感受,好比印尼的海啸,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无情的海水,顷刻间灌进来,别墅、沙滩、棕榈,所有美好的东西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人间炼狱。四年来,我和妻子的精神一直过着无家可归的日子,原有的快乐没有了,原有的生活方式打乱了,忘记爱好,放弃事业,淡出朋友圈,为了保护孩子还得小心地向家人和亲友瞒着他的病情。为了孩子,我们付出了太多代价。
四年的跋涉,让我身上的粗糙暴露无疑,对孩子的粗暴,对物欲的纠缠,步履蹒跚,几跌几起,主要原因是没有真正的面对和接纳现实。记忆,永远会存在脑中,不管是幸福还是不快。记忆就是房子的基石,由我们亲手奠定,最终筑就我们精神的家园。希望挣扎中我能站起来,看到未来的希望,培养舔舐伤口的勇气,冷静地面对现实。毕竟孩子是无辜而可爱的,就把他的缺点当优点看吧,单纯一些没什么,让我们教会他社交技巧,帮他找朋友,用温暖怀抱的保护他,当好他的镜子,给他示范良好的言行和习惯。
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够重建家庭的天堂,让孩子快乐,也让我们自己快乐,清清楚楚地过好每一天。花总是会谢的,我们的青春有一天会老去,但是随着花瓣的飘零,相信一枚小小的果实将会挂上枝头。孩子,相信你会醒的,我和妈妈正在用心血为你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