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比孤独症儿子多活一天
A 没有一点预兆 幸福悄然离开
孟鹏今年36岁,与相仿的女人比起来,她多了一份干练和开朗。干练来源于她当过兵,而且现在的她是一名**。虽然孟鹏曾经对干户籍有些不满,要求调去做**,现在看来,没有去干**反倒是好事:有更多的时间陪儿子。至于开朗,是因为她面对过太多的事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哭不解决问题,那只能笑着面对”。说到遇到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儿子,这个问题足以改变她的生活,改变她看世界的角度。
在该工作的年龄有了好工作,在该结婚的年龄结了婚。在那个不大的城市,孟鹏和老公最早购买了商品房,很早就有了私家车。婆媳关系也和睦,老公虽算不上浪漫,但是也时常陪她去看看电影。工作中她得心应手,没有一次早退,没有一次迟到,年年都有荣誉为证。那时候的孟鹏,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幸福女人。
26岁的孟鹏很想把这种幸福延续下去。在千禧年,孟鹏送给老公一份礼物,一个大胖小子。老公是“独苗”,一大家子都很开心。用孟鹏自己的话说,如果不是儿子后来被确诊为孤独症,这种幸福不会改变,会一直延续下去。
儿子两岁多,孟鹏发现他与其他孩子有些不同:不喜欢和别的孩子在一起,不会说话。最终,两岁半的儿子在山东省立医院儿科被确诊为孤独症。孟鹏第一个感觉是误诊,孩子白白胖胖,很少感冒生病,除了不会说话,没有人不喜欢,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她带着孩子又去北大六院进行会诊,结果依旧如此。
“是不是之前我太顺利了,太幸福了?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自己不顺利点!”孟鹏无法接受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眼泪都哭干了。
B 遍寻“解药”苦觅幸福
为了能让孩子好起来,哪怕是一点改善,孟鹏都努力去做。只要是能够从网络查到的方法,不管在哪里,她都请假带孩子直奔过去。
在北京当时很出名的博爱语言培训中心孩子训练过;听说济南明天康复学校针对孤独症儿童训练,孟鹏把孩子全托过;听说山东临沂天使国际学校针对特殊儿童教育很有经验,孟鹏带孩子直奔那里;深圳海豚湾推出海豚漫游,据说听海豚音能帮助孤独症恢复,于是孟鹏又带着儿子赶到深圳;北京星星雨孤独症康复中心孩子也去过……所有听说过的治疗方法,孟鹏都尝试过。在儿子康复的路上,孟鹏尽了自己全部力量。
“我就想有一天,孩子好了,他明白妈妈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妈妈尽力了!”多年的奔波、治疗中,儿子慢慢长大,却并没有正常孩子一样的懂事,过分依赖、性格执拗,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孟鹏在儿子的世界外面不断努力,却无法走进去。
一次,孟鹏带着儿子去超市。购物车装满了东西,孟鹏一只手推着车,一只手死死的拉着儿子的手,生怕儿子看到什么喜欢的而跑了。到了出口,就在她给收银员钱的时候,儿子居然拿起出口架子上的商品冲出超市。那一刻,孟鹏不管手里的钱包,放下手里的推车,就去追儿子。超市出口的监视器不断的鸣笛“滴--滴--滴”地直响。保安也帮她追儿子,超市口乱成一团。最后通过解释,超市没有深究,但对于孟鹏来说,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她觉得,那一刻的报警声是对她生活的鸣笛。谁能帮她,她的生活除了为儿子寻找几乎不可能的“解药”以外,已经与幸福越来越远。
孟鹏很爱家,以前#p#分页标题#e#的她常会买些装饰品布置家。然而,我到她家做客时,除了餐桌、沙发和电视以外,她家中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原来,在儿子在五六岁的时候,他在餐厅里发现了一个别人落下的打火机,他不断的偷偷摆弄。孟鹏出去办事,乘着老人做饭的时间,儿子看到煤气灶上的火焰很兴奋,他用手中的打火机悄悄点着了餐桌上的餐巾布,又点着了客厅的壁纸……然后孩子害怕了,老人也慌了,不断地扑打大火也无济于事,幸亏邻居发现,报了火警。
孟鹏回来的时候,消防车的高压水管正冲射着她家的窗户,儿子、老人没事,崭新的壁纸、孟鹏精心挑选的餐桌布都化成黑灰。闻着一屋子浓重的烟味儿,孟鹏哭了。似乎烧掉的不是纸片和布匹,而是孟鹏钟爱的有品质的生活。面对这个儿子,孟鹏必须放弃一切自己的喜好,必须一门心思地为了儿子而活着。
只要相信幸福,幸福就不会把你抛弃。孟鹏相信,想盼来奇迹就必须坚持,而且还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多少次的训练,她总是认真带回一大堆材料,而家里人因为最初逃避现实都不愿意看。她不断地把自己看的学的知识讲给丈夫、婆婆、妈妈听,要大家坚强再坚持。
儿子在四五岁的时候,很黏人,而且几乎没有自理能力,语言表达很差,在家也必须坚持训练,有时候还不配合,孟鹏就想尽办法来规范儿子,这种“严厉”惹来婆婆的不满。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家人都认为孟鹏一回来,就要“折腾”孩子。
孩子的“与众不同”,孟鹏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对家人的不理解,她确实感觉非常痛苦,甚至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我死了,以后谁来管儿子?我不想儿子像傻瓜一样生活一辈子。”正是这种念头,让孟鹏坚持下来,看着儿子通过训练一点一点地好转,家人们终于也站到了她的身边支持她,把她当作主心骨。
C 我要儿子获得读书的权利
孟鹏的儿子看起来白白胖胖,比同龄孩子显得更健康更高大,不到十岁已经是普通学校三年级的学生,对于其他孤独症儿童来说简直是奇迹。
只要是上课铃一响,这个孩子就会机械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语文老师来就拿语文课本,数学老师来就拿数学课本,他只是坐在那里坚持45分钟,然后下课铃一响,不管老师下课与否,他都会第一个冲出教室。这样简单的行为,只是机械的、一点一点训练出来的,儿子很像是一个设好程序的上学机器人。即便是这样,孟鹏也感到很欣慰。
孟鹏坚持让儿子受教育,只是希望儿子能够感受社会规范,能够融入社会。为了儿子,两年前孟鹏几乎天天在小学陪读,带着儿子上学,坐在最后一排的孟鹏,已经习惯了孩子们异样的眼光和家长们的责问。最开始的时候,上着课儿子会冲出教室,还会乱扔文具,孟鹏只能抱住儿子,或者用手势让儿子安静下来。之后就是下课后给老师和其他家长解释。一周、一个月、半年……儿子终于能够独自安静地待在课堂上了。孟鹏不用坐在儿子旁边了,她不放心,又在窗外“陪读”两周,这才终于放心让儿子上学了。可是,没过一周,年轻的班主任就找上门来。原来这个年轻好胜的女老师,不希望有患孤独症这样的学生,他不仅不学习还可能影响其他孩子的学习积极性。在这个竞争的社会,有积极向上的老师其他家长都会感觉很幸运,对于孟鹏来说却是难题。“竞争”两个字,对于孟鹏来说就是残酷,就意味着儿子必须离开课堂。
孟鹏不顾**的身份,专门约班主任长谈。班主任认为#p#分页标题#e#,不能因为一个小孩影响全班孩子。孟鹏好话说尽,也不能改变班主任的态度。“我的孩子也有受教育的权利,你没有权利剥夺他的合法权益。你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等你有了孩子就能理解我的苦衷,你现在也不能保证你以后的孩子就一定健康吧!”孟鹏急了,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刻薄,但也是她无奈之举。也正是孟鹏的“恶语”让班主任怔住了,她答应了孟鹏的请求,但要求孟鹏必须让儿子守纪律,不影响他人。孟鹏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胜利了。最终,通过训练和班主任的帮忙,使得孩子能够机械地融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教室中。